闲 话 华 盖
我新婚时,妻带我去看望其表姐夫,他姓海,曾在部队某指挥学院任教,教什么我不知道,只知他喜研易经,有些造诣。我受党教育多年,是个唯物主义者,从不信天命。我怀疑妻是一个“探子”,要不,怎么会怂恿着我去见其姐夫呢。
表姐夫海玉平1972年摄于徐州
起初,我有些踌躇,但在见到妻姐夫的那一瞬,料定他像《三国》里的庞统,相貌奇特,经学思谋。时襄阳庞德公称庞统为凤雏,诸葛亮为卧龙。徐庶曾对刘备说,“卧龙凤雏,得一而可安天下!”我年轻时看三国,对凤雏是颇具好感的。于是,饶有兴趣地报了生辰八字,他一边记,一边嗫嚅着,说的什么我已记不得了。过了几天,亲手交给我一幅运势图――至今,我仍像宝贝一样收藏着――。可惜庞统早年死于落凤坡,说是天意应了地名,妻姐夫也于3年前离我们而去,死时不过60余岁,因为忙,竟没去送他,至今仍是我心里的痛。他是一个好人,人品、学品都很高。
捧着运势图回来,我看到了“天乙贵人”、“华盖星”等字样,说我是“大富的命”、说“福份可保留到晚年”云云。我有点信,想是得了父亲的遗传,他是右派分子,受过大难,前半身潦倒得很,***后始有转机。在华盖星的后面,注着五个字:“擅艺术、文章”。我觉着好笑,因我当时的“建树”,不过是在中学当过***思想宣传队的队长,在军校教过队列歌曲;工作后在当地的一个小报上发过“报屁股”文章。显然和华盖相去甚远。
20多年后,当我渐入中年,不得不从纷繁复杂的兴趣爱好之中做出取舍的时候,才发现我最喜欢的还是文章和艺术。一个国家干部,不去琢磨“仕途经济”,竟然去写杂文,开博客,听京戏,搞摄影,似有点另类。但我就是我,一方面喜欢创造、享受劳动,殚精竭虑地为党工作;一方面热爱生活、享受艺术,无拘无束地为自己活着。后来我在一本书里看到:“命带华盖星之人,性情恬淡,资质聪敏,雅洁高致,富于文才与艺术性, 其性情倾向于哲学、宗教”。想起年轻时通宵达旦的和同学谈萨特和尼采,我有点晕,紧接着,竟然非常佩服我死去的妻姐夫了。
前不久,受同事之邀,和一帮朋友餐叙,席间,同事夸我能写,引起了文联某主席的兴趣,她问我写什么,我说“擅长八股”。“除外呢?”“在报章杂志上发了些散文、杂文,间有小说、诗歌等作”,她便要看“作品”,看不能加入“组织”云云。我吃了一惊,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。
我把发表的文章,尤其是“富有文艺性”的作品,认真整理过了,恭恭敬敬的呈上去。又过了一段时间,作协的一位女士通知我:说报送的材料“业经评审通过”,可到文联领证了。我惶恐地接过那个蓝本本,猛然觉得沉甸甸的。为报答“知遇”之恩,我邀“某主席”到“首尔”小聚。和她同往的是某市文联的秘书长,见了面劈头就问:“写了几本书”?“嘿嘿,编过几本理论文集,算不?”大家都笑。尔后一起谈人谈事谈文,谈得最多的是文学与政治。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行走在政治和文学边缘的人。
饭后,我在想,是不是作协的人都出过书呀。可我惭愧得很,别说是写书,甚至连当今文坛的作品都没好好看过,闲来,我还是喜欢先秦的散文、魏晋的清言、现代的小品,翻得最多的是鲁迅的杂文,大多是有很旧、很黄的单行本,还有两大本厚厚的《鲁迅文集》,如果不是吃公家饭,或许我会去写杂文,虽然笔头上有些吃紧,但和那些帮闲文人比,更有正义和良心。退一步说,把我在报章杂志发表的诗歌散文及杂谈之类的东西拼凑起来,出个把集子是没什么问题的。
我是一个公仆,如果说把笔当作吃饭的家伙,大抵归属于应用写作,至于除此之外涉及的一些纯文字的东西,多数属于消遣。我用自己笨拙的文字留下一点岁月的痕迹,不为别的,只想充实自己。大概,是命里的华盖在指引着我吧。
2008年9月10日于郑
更新于:1个月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