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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就是命苦，这么大岁数了，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，养了两个赔钱货有什么用？”妯娌王翠芬一边夹起块红烧肉，一边瞥了我一眼，话里话外带着讥讽。
我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，心里像是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。我这辈子就生了两个闺女，大女儿小兰，二女儿小梅。她们从小听话懂事，虽然没有儿子，但我从没觉得亏欠自己什么。可如今，妯娌的话把我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，饭桌上的亲戚们都默不作声，显然是不想掺和这场“儿女之争”。
我笑了笑，想缓和一下气氛：“闺女再好，不也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嘛，儿子闺女都是心头肉。”
王翠芬却没打算放过我，反而更加得意：“那可不一样啊！你看看我家大强，工作稳当，还娶了媳妇，明年说不定就给我生个大胖孙子！你呢？两个闺女，以后养老靠谁？说白了，还是靠女婿。那女婿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心了。”
我心头一紧，但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：“小兰小梅都孝顺着呢，儿子也不一定就能指望得上。”话虽然这么说，可王翠芬句句往我心口戳，让我无法不介意。她的儿子大强已经结婚，媳妇李玉是城里人，性格泼辣能干，每次见面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，完全不把我们农村的亲戚放在眼里。
此时，李玉突然插话：“妈，您这话也别说得太满了，闺女孝顺不孝顺，那也得看她嫁了什么人。男人要是不好，闺女再孝顺，心也是人家的。”
李玉的话让我愈发难堪。我望向坐在角落的大女儿小兰，她低着头，一声不吭，脸上带着不自在的神色。我知道，她心里肯定不好受。小兰嫁给了镇上的小企业主李伟，李伟虽然人好，可家境一般，在亲戚们眼里总是被比来比去。
而坐在小兰旁边的二女儿小梅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，手里拿着筷子，默默吃着自己的饭。小梅性格一直比较独立，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自己扛，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。她丈夫张志是村里的一名老师，为人老实厚道，算是个正经工作，但也没什么出息。在这些重视“出息”的亲戚眼中，他们一家总是被当成反面教材。
“唉，我这命啊！就知道以后还是要靠大强和李玉。”王翠芬继续唠叨着，语气里充满了对我和我家闺女的鄙夷。
这顿年夜饭，本该是喜气洋洋的一家团聚，却被王翠芬硬生生搞得火药味十足。我心里憋了一口气，几次想开口反驳，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。毕竟，王翠芬虽然话难听，但她的儿子确实比我家两个女婿更有“出息”。在农村，儿子代表着家族的传承，妯娌的话刺痛了我的神经，但我只能强忍着。
突然，小梅放下筷子，淡淡地开口：“妈，您别生气，过年的气氛，还是别为了这些事闹得不愉快。妯娌家有儿子，挺好，咱们家有闺女也不差。再说了，孝不孝顺，都是看心，不是看儿子还是闺女。”
王翠芬冷笑一声：“你这么说倒轻巧，等你们老了，病了，看你那俩女婿能管你们几分！真到那时候，我看你还说得出这话不！”
李玉也跟着附和：“就是，现在养闺女，等于白养。将来还不都是给别人家干活？咱们这边人都知道，闺女就是赔钱货，养得再好也是给别人家的。”
话刚说完，小兰的脸顿时涨得通红，她低声对我说：“妈，咱们别和她们争了。”说完，她站起身来，似乎打算离席。
我心里一沉，伸手拉住她的手臂，轻声道：“吃了再走，咱不跟她们一般见识。”可我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翻江倒海？作为母亲，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好，能够证明她们并不比别人家的儿子差。可眼前的现实，确实让人心里发酸。
就在这时，李伟突然走到我身边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我：“妈，过年了，这是我和小兰的一点心意，您收着。”
我有些愣住，手悬在空中，竟不知该不该接。他这红包，看起来很厚。李伟见我迟疑，笑着说：“妈，您别嫌少，这是我们这段时间攒的钱，心意到了就行。您辛苦了一辈子，该享享福了。”
我缓缓接过红包，心里既感动又惊讶。大女婿的收入并不算高，平日里夫妻俩生活也不宽裕，这样厚的一个红包，估计里面得有好几万。我正准备推辞，妯娌王翠芬的眼睛猛地一亮，似乎比我还激动：“哟，这么大一个红包，看来你这两个闺女可真舍得啊！”
李玉不甘示弱，挖苦道：“是啊，闺女这还真挺孝顺啊，给妈这么多钱。”她的语气酸得不得了，显然在羡慕这份“厚礼”。毕竟，她嫁到我们家后，每逢节假日给婆婆的红包，从来没有超过五百块。
小梅也放下筷子，笑着说：“妈，您也别觉得不好意思，李伟和我姐这是孝顺您。您就该享享福，别老是操心我们。”
我心里暖流涌动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多年养育女儿的艰辛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。两个女儿虽然不是儿子，但她们从未让我失望。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，王翠芬的冷嘲热讽再次响起：“闺女有孝心是好事，不过啊，闺女再好，那钱还是要看女婿脸色的。今天给你红包，明天要是他们闹点什么事，你也别指望这些钱能真留住。”
这句话，让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火药味，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和小兰、小梅的反应。我忍不住抬头，看了看小兰和李伟，他们的神情依旧平静，仿佛王翠芬的冷言冷语根本无法撼动他们的心情。而小梅则显得更加自信，完全没有受到影响。我的心里，竟莫名升起一丝自豪感。
我轻轻笑了笑，平静地说：“有儿有女，都是命。我的两个闺女，都是我最宝贵的财富。”
王翠芬听了我这句话，脸色有些不好看。她没想到我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回应，嘴唇动了动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，但最后还是没再继续，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。她那副不甘心的样子，让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。李玉则是不甘示弱，斜眼看了一眼我和小兰，语气带着点不屑：“妈，说得好听。现在日子好过了，自然嘴里也能多说几句漂亮话。可这日子长着呢，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，你这两个闺女还能不能这么孝顺就难说了。”
我本来不打算再跟她争论，毕竟都是一家人，过年聚在一起，图个团圆和乐。可李玉这话明显是冲着我们家来的，话里话外都带着嘲讽，仿佛在指望我们家出点什么状况，好让她心里痛快。
就在这时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伟突然开口了。他抬起头，目光坚定地看向李玉：“弟妹，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。孝顺不是一时的表现，也不是看家里有多少钱。再说了，我跟小兰结婚这么多年，你也看得出来，我们的日子虽不富裕，但也没亏待过谁。我一直觉得，不论是儿子还是闺女，只要心里有老人，孝顺自然而然就会跟上。你不能因为我们家是两个闺女，就觉得我们比不上你们家。”
李伟这番话说得平静，但字字句句透着他的坚持。听完他的话，我心里松了口气。他毕竟是我女婿，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我们家说话，足见他对我们家的在意和尊重。我扭头看了看小兰，她低垂的眼帘微微颤动，显然是因为丈夫的维护感动了。
李玉被李伟这一席话噎住了，脸上有些挂不住，正准备还嘴，王翠芬倒是先一步拦住了她，摆了摆手：“行了行了，都别吵了。过年嘛，大家图个开心，干嘛为这些事伤了和气。”她这句话倒像是打圆场，但语气里还是透着一股子不服气。
饭桌上的气氛缓和了一些，可心里的疙瘩还在。我低头夹了一块鱼肉，正准备劝大家吃饭，忽然听见小梅冷不丁地冒出一句：“其实啊，我看也没必要非得儿子才能指望着养老。咱妈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，我和姐姐都记在心里，别的就不多说了，您放心，咱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妈。”
“孝敬是好事，”李玉阴阳怪气地接过话头，“可是这钱啊，谁能嫌多？你们现在给妈钱，行，那是你们有这个心。可要是你们以后没钱了呢？还是得靠男丁啊。”
小梅毫不示弱地回道：“话不能这么说。我们有心，日子自然能过好。孝心是长久的，不是靠一时的财力撑起来的。你总说男丁有用，那咱们不也看过不少有儿子的家庭，儿子不孝顺的多了去了。还不是看人？”
李玉听了脸色一变，她丈夫大强这些年确实没少惹麻烦，甚至还有一次因为欠债让家里人出面帮忙解决的事。这话戳中了她的痛处，一时间她哑口无言。
王翠芬见状，脸色也沉了下来，冷哼一声：“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倒是伶牙俐齿，行，行！我看你们能耐！那以后咱们就看，谁家过得好，谁家笑到最后！”
听到这话，我心头顿时感到一阵酸涩，忙打了个圆场：“哎呀，过年嘛，大家说这些干啥。谁家过得好，都是咱们一家人，家和万事兴，咱们好好过年吃饭，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。”
小兰也连忙附和：“对对，妈说得对，过年嘛，大家高高兴兴的才是正事。”
“呵，算了，算了。”王翠芬摆摆手，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饭桌上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点，但我能感觉到，王翠芬和李玉心里还是不太痛快。其实我心里清楚，她们这样说无非是嫉妒。尽管她们家有个儿子，但儿子未必真如她们想象的那么可靠。反倒是我的两个闺女，虽然是女孩儿，但每次都有孝心，对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好。
年夜饭之后，大家坐在一起聊天。小兰和李伟悄悄凑到我身边，小兰压低声音对我说：“妈，您别往心里去，妯娌她们就那样，话不好听，咱们别跟她们计较。等明天，我和李伟带您去城里玩，给您买些新衣服和补品，您啊，就该好好享受享受了。”
我一听，心里暖暖的，但也有些过意不去：“不用，妈知道你们心意到了就好，别乱花钱。”
李伟笑了笑：“妈，您辛苦了这么多年，现在我们也稍微有点能力，您就别替我们省这点小钱了。过年了，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，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小梅在旁边听到，连忙接话：“妈，等我和张志回城里，也给您买点好东西。您啊，以后就别再操心了，好好过日子。”
我看着眼前的两个闺女，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。她们都懂事，知道孝顺我，可我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亏欠了什么。或许在王翠芬她们眼里，生儿子才算有“靠山”，可在我心里，女儿一样可以撑起这个家。我紧紧握住小兰和小梅的手，点了点头，声音有些哽咽：“妈知道你们孝顺，妈这辈子，有你们两个闺女，够了。”
小梅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：“妈，这就对了嘛，别让那些没用的话影响心情。我们家啊，怎么过得开心怎么来，别人怎么说，管他们呢！”
我笑了笑，心里那股子压抑的情绪似乎终于散去了一些。也就在这时，李玉和王翠芬在另一边低声交谈。她们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我们这边，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。我知道，尽管今天的争论看似结束了，但她们心里恐怕还憋着一股子劲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正准备去厨房做早饭，结果一打开门，就看见小兰已经系着围裙在忙活了。她回头看见我，笑着说：“妈，您今天可得歇着，厨房交给我和小梅吧。”
“哎哟，你们俩哪能做这些，妈来做就行。”我连忙摆手，想让她们休息。
小梅一边切菜一边笑着说：“妈，咱们姐妹俩也不是不会干活，今天啊，您就在旁边坐着，看我们给您露一手！”
我站在一旁，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，心里满是欣慰。虽然饭桌上的争吵还历历在目，但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明白，有这么懂事的女儿在，我这一辈子，也没什么遗憾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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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于：4小时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