笃笃笃!!
笃笃笃!!
宁家大宅,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。
“来啦来啦,别敲了,跟催命一样。”
看门的下人睡眼惺忪的来到门前,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。
“有什么事明天…哎呦,原来是少奶奶,您快里面请,我这就去通知姥爷夫人。”
看清楚来人,下人脸上立刻露出一副谄媚的表情,赶忙躬身行礼。
“曲云呀,你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?曲县令知道吗?”
正厅里,宁母坐在曲云身边,关切的出声询问。
“夫人…我…我…呜呜呜…”
曲云尝试了几次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她眼眶发红,一把扑进宁母怀中痛哭了起来。
宁母吓了一跳,反应过来后轻轻拍着曲云的背安慰。
“我的好儿媳,你别哭呀,我不问了还不行吗。”
哄了好一阵,见曲云勉强控制住情绪,宁父宁母对视一眼,都没有再开口,而是直接给她安排了个住处,想着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。
等曲云走后,正厅里只剩下宁父宁母。
“夫人,今晚的事你怎么看?”
宁母揉了揉太阳穴,“眼看就到了两人成婚的日子,可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。”
曲云不久前刚与宁善文订婚,算是他们宁家半个儿媳妇。
眼看着两人婚期将至,没想到曲云竟然会深夜来他们宁家。
要知道曲云是曲县令唯一的掌上明珠,平时最为注重名节。
如今独自一人不顾名声深夜来到未婚夫家中,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,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。
曲父也想到了这一点,只是曲云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,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。
“现在已经很晚了,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,一切都等明天再说…”
客房里,曲云躺在下人给她铺好的床铺上,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
原本她正在房间里绣着自己出嫁时的嫁衣,一抬头,就见她父亲曲县令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。
“小云,你与宁家的婚事就此作罢,明天我就让人去退亲。”
曲县令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直接把曲云给说懵了。
反应过来的她怒气冲冲地瞪着曲县令,“爹,不是都已经说好了的,你怎么突然又反悔?”
当初曲县令并不同意这门婚事,认为宁家只是有些钱财,两家门不当户不对。
可曲云就认准了宁善文。觉得他风神俊朗,而且也颇有才华,执意要嫁。
闹腾了一阵,曲县令没办法,只得同意了这门亲事。
谁让曲云是他的心头肉呢。
没了曲县令的阻挠,宁善文与曲云很快定了亲,又找人选了个黄道吉日,决定在一月后成亲。
眼看事情都已经成了,结果曲县令突然来这么一出,让曲云着实没有想到。
见曲云如此向着宁善文,曲县令心里更不舒服了。
“我这也是为了你好,总之你不能嫁给宁善文,别的事我都能依着你的性子来,但这件事不行。”
撂下这句话,曲县令一拂衣袖,大踏步的出了屋。
曲云看着自己已经绣了大半的嫁衣,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,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。
走出门外,看着天上的圆月,曲云没由来的又是一阵悲伤。
说来说去还是看不上宁家,还说什么是为了我好,全都是借口…
她越想越气,一怒之下就出了府。
来到街上,曲云不知道该去哪里,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了宁府。
她是偷跑出来的,明天曲县令肯定会发现,然后会派人将她带回去,并且与宁家退婚。
那就彻底没了挽回的余地。
想到这里,曲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。
她与宁善文第一次相遇是在画坊上。
当时曲云正与几个同龄女子在江上游玩,看着两岸的美景,不知是谁提出要进行作诗比赛,众人纷纷附和。
刚开始曲云还能沉着应对,可几轮下来,她渐渐有些词穷,当再一次轮到她时,由于紧张竟一时想不出来。
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,旁边画坊中突然传出一位温润如玉的声音,帮她作了一首诗出来。
那人正是宁善文。
也是从那次开始两人有了交集,曲云逐渐被宁善文的才华所打动。
后来她得知宁善文小时候得过一场重病,身子与普通人相比有些虚弱,虽然文学出众,但宁父宁母担心他出事,便一直没让他去参加科举。
因此宁善文如今还是一身白衣。
虽然没什么功名在身,但曲云丝毫不怀疑,宁善文的文采绝对不在举人之下。
脑海中又浮现曲县令的话语,曲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名的手攥着一样,一阵一阵的抽痛。
不行,我的爱情,我一定要自己争取。
曲云起身下床,稍微梳洗打扮了下,在镜子中发现自己没什么不妥之处,就推门走了出去。
随手拦了一个下人,问出宁善文的住处后,曲云又提了壶酒,便去了宁善文那里。
“小云,这么晚了不休息,怎么来我房中了?”
宁善文披了件外袍,开门疑惑的问道。
“善文哥,我们先进屋,我有事和你说。”
犹豫片刻,宁善文还是让开了身子。
如今两人已经订亲,倒也不用这么避嫌。
“小云,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你为何这么晚要跑出来?”
“善文哥,今天我就是来和你说起这件事的。”曲云放下酒壶,话锋一转道:“窗户是不是关的有点紧,屋里怎么这么热?”
她说着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放到一旁,只穿着件薄薄的细纱,整个人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。
宁善文眼睛一睁瞪大,经曲云这么一说,他确实感觉身上有些热。
两人落座,曲云倒了两杯酒,他们便慢慢喝了起来。
曲云并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来这里,而是与宁善文聊起了从前的事,不知不觉一壶酒慢慢就见了底。
宁善文正值壮年,平日里都是在家里舞文弄墨,完全没接触过什么美女。
如今曲云这个大美女近在眼前,身上轻纱若隐若现,再加上酒精的作用,让宁善文逐渐失去了理智。
伴随着一阵香风扑鼻,宁善文伸手一把将曲云搂在了怀中,彻底不再压制自己的欲火…
第二日一早,宁善文揉着脑袋慢慢醒了过来。
刚睁开惺忪的睡眼,一抹雪白顿时映入了他的眼帘。
宁善文一阵恍惚,很快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,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昏睡的曲云,心情十分复杂。
如今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,若宁善文不娶曲云为妻,那她注定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。
很快宁父宁母也得知了此事,不过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,反正都是早晚的事。
没过多久,曲县令带着人急匆匆地来到了宁府,要把曲云带回去,并且还带来了婚书,今天就要将这门亲事给退了。
曲云早就料到了这一切,她把曲县令拉到一边,红着脸说出了自己已不是完璧之身,今生只能嫁给宁善文。
曲县令起初不信,认为是女儿在诓骗他,可得到宁善文的肯定答复后,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。
“你…你…唉!”
一声叹息,曲县令没办法,只得答应了这门亲事。
他倒不是非得棒打鸳鸯,只是出于对曲云的关心,一切还要从前两天上香那件事说起。
宁善文与曲云订婚后,曲县令觉得宁善文身子柔弱,有可能是个短命鬼,于是就拿着他的生辰八字去找了位大师,想看看宁善文命数如何。
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,当然不想看着曲云守活寡。
可就是这么一算,还真出了问题。
大师说宁善文并不是什么短命之人,听到这里曲县令还有些庆幸,认为两人结婚倒也不是什么问题。
谁知大师画风一转,说宁善文虽不是短命之人,可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煞孤星,谁要是与他有了夫妻关系,必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…
正是因为大师的这番话,曲县令才着急忙慌地跑回家,劝阻曲云退了这门亲事。
他原本想将这件事告诉曲云的,可想到对方肯定怀疑这又是他阻止两人结婚的借口,最后就没有说出真相。
只是想用强硬的态度拆散两人。
谁知弄巧成拙,曲云当晚竟然直接跑到了宁府,然后生米煮成熟饭…
事已至此曲县令也不好多说什么,犹豫许久,他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曲云。
如果曲云后悔了,大不了他就养她一辈子就是。
可曲云只是捂嘴一笑,说曲县令都这么大人了,还相信那些神鬼之说。
曲县令也不再多言,路都是自己选的,是福是祸都得自己承担。
没了曲县令的阻碍,宁善文两人的婚事很快提上了日程,只待一切准备就绪,便会完婚。
看着自己已经做好的嫁衣,想到马上就能与心爱之人永远生活在一起,曲云脸上的笑容如那初生的朝阳,越发灿烂。
看到院中飘落的花瓣,她突然来了兴致,于是便来到花树下舞了起来。
或许是由于刚下过雨,地面有些湿滑,曲云舞的正起兴时,脚下突然一滑,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去,脑袋直接撞在了花坛边的尖角处。
当场殒命。
得知消息的曲县令急忙回了府,看到的已经是女儿面目全非的尸体。
唉——!
都是天意啊!
也不知道是女儿的死让曲县令太过悲伤,还是出于别的心理,总之宁善文是天煞孤星的事他没有告诉宁家。
曲云的死在城中引起了不少的骚动,一时间宁善文成了许多人议论的对象,不过只是当作普通的谈资,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。
又过了一年,这件事逐渐平息,而宁善文也再次订婚。
这次他的未婚妻名为李清羽,是为普通家境的女孩。
有一次宁善文去野外郊游,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,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,是李清羽及时出现,帮他吸出了蛇毒。
两人因此结识。
李清羽虽出身贫寒,但从小也饱读诗书,琴棋书画虽不说样样精通,也略懂一二。
两人经常出入山水之间,谈论的都是风趣雅致,他们的感情也慢慢升温,没多久就定了亲。
自家儿子终于要成亲了,这让宁母很是开心,一大早就带着下人去街上置办东西。
忙活了一上午,看买的差不多了,宁母就指挥众人打道回府。
刚来到一条街上,一名胡子邋遢的道士突然拦住了她。
“这位夫人,我见你身上紫气缠绕,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?”
宁母笑着答道:“先生说的极是,我儿子马上就要成亲了,我这出来给他置办一些东西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道士点头,“不知两位新人的生辰八字合过没有,是否般配?”
“这…”宁母思索片刻,才猛然想起这件事。
“老了老了,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给忘了。
那姑娘的八字我不知道,不过我儿子的先生倒是可以帮忙看看。”
宁母报出宁善文的生辰,有些期待的看着道长。
道士掐算一番,眉头却是越皱越紧,都拧成了一个川字。
“这位夫人…令公子…”道士欲言又止。
“道长有话可直说,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,什么没有见过。”
宁母给下人使了个眼色,下人会意,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到道长的摊位前。
见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一步,道长也不再顾虑,将自己算到的说了出来。
“您儿子天煞孤星,任何女子一旦与他有了牵扯,都将有杀身之祸…”
想着道士的那些话,宁母不知道是怎么到的家。
她将此事告诉了宁父,两人都想起了一年前突然死亡的曲云,更加确信了道长说的话。
他们都是心善之人,并不想看着一位好好的姑娘香消玉殒,便将此事告诉了宁善文,让他自己定夺。
宁善文也不想白白害了李清羽的性命,就将自己是天煞孤星的事与她讲了。
本来都想好了退亲,两人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。
可让宁善文一想不到的是李清羽坚持要成亲,并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些东西。
至于当初曲云的死,完全就是她自己不小心,与旁人无关。
刚开始宁善文强烈反对两人成亲,可李清羽执意坚持,说此生非宁善文不嫁,并以死相逼。
宁善文没办法,只得同意了这门婚事。
坐在去往宁府的花轿里,李清羽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。
我好不容易才攀上宁府这个高枝,却给我说什么宁善文是天煞孤星的命。
真是可笑。
就算是死,我也是宁家的鬼。
李清羽一直都是有目的的在接近宁善文,当初他们的相遇,也是李清羽精心策划的。
为的就是能嫁进宁府,成为宁家的少奶奶。
宁府家大业大,而且宁善文也是一表人才,喜欢她的人不计其数。
这其中自然包括李清羽。
不过比起宁善文,她更喜欢宁家的财富罢了。
听着外面喜气的乐声,李清羽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。
宁父宁母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,婚礼进行的很顺利,并没有出现什么状况。
看着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,他们突然有些怀疑那位道长说的话。
或许曲云的死就是个意外吧。
一夜无话。
第二天一早,李清羽给宁父宁母敬完茶后,看着宁家这偌大的宅院,突然有种不真实感。
从此以后,我也要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了。
接下来只要牢牢栓住宁善文的心,让他言听计从,那这以后的宁府,还不是我说了算。
李清羽憧憬着未来,看向路边的野花都感觉比平时漂亮了几分。
不过她刚进门不久,还不能表现的太过嚣张,于是李清羽就带了两个丫环出门,准备上街买些东西,享受一下富人的生活。
她在街上转悠了半天,将平时那些看上去舍不得买的东西全部买了一遍,见差不多了,李清羽又命令下人打包了两盒名贵的糕点,这才打道回府。
可刚走到一条大街上,前方突然传来人们的惊呼声,伴随着的还有马儿的嘶鸣。
李清羽正好奇发生了什么事,只见前面的人群迅速让到两边,一匹受惊的大黑马直直朝她冲了过来。
兴许是李清羽第一次面对这种事,竟一时没反应过来,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。
受惊的黑马重重地将她撞倒在地,铁蹄从他身上狠狠的踩了过去。
宁府的下人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查看李清羽的情况。
发现她已经断了气。
宁父宁母得知事情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,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,像两滩烂泥。
过了许久,宁无苍白的脸说道:“当初我说不让你吞下这笔钱,你非不听,如今可倒好,报应来到了我们儿子身上。”
唉!
宁父苦叹一声,“都过去了这么多年,我以为早就没事了,可没想到……”
原来宁父当初只是个普通货商,由于他为人老实本分,所以很得老板的赏识。
有一次老板得知进京赶考的儿子身患重病,他就让宁父送一笔钱才过去,自己随后就到。
可这笔钱金额太过庞大,宁父起了贪心,竟在半途返回了家,偷偷带着宁母去了别处。
当初宁母得知此事后很是反对,可宁父说不为自己考虑,也要为他们肚子里的孩子考虑。
当时宁母已经怀了身孕,最终也没有说什么,默认了这件事。
后来他们听说老板的儿子不治身亡,而老板得知此事后悲痛欲绝,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了。
这些年老两口一只默契的没有提起此事,都认为已经过去了,可如今看来,有些东西上天早就开好了价码。
宁家人知道是自己做了错事,从那以后宁善文便没再娶亲。
最终宁家彻底断了香火【故事完】
#民间故事#
更新于:6小时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