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教奉老子为开宗祖师,五千言《道德真经》中提到的“无为”“少私寡欲”等思想,已成为道教的基本教旨。
在其影响下,道教修行强调人们要剥除物质欲望,转而求证内在的自然本真。
所谓之“道法自然”,即曰能够证得一性真灵,便可与道相合。证道的过程,便是人们不断修却身心欲求而达常清常静的过程。
为了能够实现“常清静”,历代祖师多舍家弃业而隐居修真。古往今来,追随祖师脚步的人群不在少数,但能如祖师一般生发无上精进之心者却不多。
并非是仙材不可得,而是有太多人在修证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了自我,甚至对大道所指产生疑惑。于是要问,所修之道,究竟是在何处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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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世人修真之心不坚的情况,道教中有一句话叫“学道一年,道在眼前;学道两年,道在身边;学道三年,道在天边”。
此时学道之人的虔诚心最足,从修行之中获得的成就感也最大;“学道两年,道在身边”,是指人们已经皈依道门,日常的行住坐卧走都需要按照教内的规矩进行,即可称为是身在道中的状态。
从前者对道人的羡慕,到此时亲身在做修行事,这本应是长足的进步。大道寓于天地万物之中,修行当从身边的琐碎小事中求证与历练。
这正是道业精进的关键时期,学道之人当要戒除好高骛远的欲心,总觉得道是生天生地的伟大存在,却不知晓瓦石屎溺之中也有道。
重要的不是寻找道在何物之中,而是应该从一切物中去发现道的存在。能见其一者,方能够以一而推万物。
至于第三点,曰“学道三年,道在天边”,人们普遍认为这是一种离道越来越远的状态。
前二者言学道要有精诚之心,修行的过程虽然充满了坎坷和魔障,但只要有心求索,就一定能够离道越来越近。
但为什么明明正是学有所成的时候,却又会远离了大道呢?此时,应做两种完全不同的观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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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一者,是指初学道之人最开始时对道保持着莫名的神秘和向往,随着接触越来越多、越来越深入,则会发现最初仰慕的那些人和事,也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完善,远非自己想象的那般模样。
在崇高信仰和卑微现实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后,当初对人间俗世所产生的种种嗔怨之心,又会转移到当下的修学生活中,即便已经身在道门,却仍断不了心中的诸多是非评断。
身心不能清静,之前学到的道术道法就会变成修行的迷障,你知晓地越多,更会觉得此是而彼非。以某一定标准去界定他人的道行是否正确,这件事本身就值得商榷。
这也正是道祖主张“绝圣弃智”的缘由。所谓“道在天边”,是指满眼只看得见高下与仙俗的对比,满口都是他人的是非对错,却悟不到一切念都是自己的心在作祟。这正是修行要去掉的最后一关,即无心无念也。
此关若不能过,常以己所有来对比他人所无,除了能为欲心带来短暂的优越感之外,对修行毫无益处。
此时的状态,正如南华真人描述的涨潮之后洋洋自得的河伯,表面上看,其修学的内容已经超越了许多人,但最终要超越的对象则是本身。
不能忘却“我”,就不能接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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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师描述的,正是修学之人不能遏制心欲从而生起了诸多魔障的状态。一旦沉沦在欲想之中,虽称修道人,又与俗家人等无异。大道超越之方,只在无我。
所以修行人真正要达到的“道在天边”的第二个境界,是指已然实现物我皆为泯然的状态,看万物都是道,同时又能明白各自似道非道的妙处。
道在万物之中,又非单指某一物为道,因此,真修行人所悟之道,既在遥远天边不可诉说,又在自己身中触之可得。
此时,言讲的不是与道之远近的关系,而是早已经忘却了求与不求的执着心,当下便是修真、便就是道。
心不外求,天边虽远,亦可顷刻而至;念想不息,心力虽尽,却终究遥不可及。是谓真得道,细细想来,却又丝毫无所得,所以说是“道在天边”。
想实现真得道的境界,枢机仍在于一个“我”字。不论是向外求、还是向内证,修道的主角终究是我。
道并不是学来的,学的永远都只是心法和方术,唯有以所学之方为途径,学之、用之,达道之时则要遗之、忘之,最终是要实现学无所学、用无所用的结果。
因为任何形式的学与用其实都离不开使心用心,皆是有为法。以有为来求道,最终还要以无为来悟道。
若只把有为当作是得道,何以能求证真正的无待逍遥呢?从一无所知到小有所成,这是人间道;从双手满满到放下成真,这是修行道。道虽不同,但每一阶段自有每一阶段的证果。
道家修行是从有而证无的,既不能够以有为有,更不能舍有言无。虽是已达忘境,却知这一路是如何修证而来。
因此,马祖在《满庭芳·舍家学道》的下阙中规劝世人曰:
心中不染,便是清静道境。大道虽在天边,心中却再无所求。